“王保保乃北元最后的擎天之柱,手握重兵,威望之高,甚至超过了那位远遁漠北的北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。”
“正因如此,君臣之间,早已心生嫌隙。脱古思帖木儿既要倚仗王保保为他抵御南朝,又无时无刻不在忌惮他功高震主,取而代之。”
贾诩顿了顿,抬眼看了一下朱栢的神色,见他听得专注,才继续说道:“这种猜忌,就像一根埋在心里的刺,平时或许不觉得什么。可一旦有外力轻轻一推,这根刺,便会瞬间贯穿心脏。”
朱栢的眼神亮了起来。
他明白了贾诩的意思。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离间?”
“正是离间。”
贾诩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,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阴森,“但寻常的离间之计,对王保保这等人物,恐怕无用。须得以雷霆万钧之势,下一剂猛药,让他百口莫辩,让他死无葬身之地!”
“猛药?”
朱栢的身体微微前倾,整个人都被贾诩的话吸引了。
他喜欢这个词。
对付顽疾,就需猛药。
“臣请陛下,下圣旨。”
贾诩的声音里透着冰冷的兴奋,“……封王的圣旨。”
“封王?”
朱栢愣住了。
他设想了无数种阴狠毒辣的计策,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条。
给自己的敌人封王?
这是什么道理?
“没错。”
贾诩点了点头,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,“陛下可以下明旨,昭告天下。就说王保保深明大义,心向华夏,不忍见草原生灵涂炭,有心归顺我大明。”
“为彰其功,为表诚意,陛下可册封王保保为‘北元王’,位同亲王,世袭罔替。再赐下我大明亲王顶戴、蟒袍玉带,派使者敲锣打鼓,送往草原,务必要让所有蒙古部落都知道,他王保保,是我大明册封的王!”
贾诩的话,如同道惊雷,在空旷的奉天殿内炸响。
朱栢怔怔地看着他,一时竟说不出话来。
这计策……
何止是毒!
简直是诛心!
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,当大明的使者,捧着亲王顶戴和封王圣旨,大张旗鼓地进入草原时,会是怎样一副场景。
王保保会怎么想?
他收,还是不收?
收了,就是坐实了私通南朝的罪名,脱古思帖木儿就算再能忍,也绝不可能容忍一个手握重兵、还被敌国封王的大将活在自己身边。
不收?
甚至杀了来使?
没用!
只要大明的封王诏书传遍了草原,猜忌的种子就已经种下。
脱古思帖木儿会想,你王保保为什么不早不晚,偏偏在我让你南下的时候,收到了南朝的封赏?
你们之间是不是早有勾结?
你这次南下,到底是为我复仇,还是想与南朝里应外合,卖了我这个皇帝,换你一个世袭罔替的王位?
这种猜忌一旦产生,便会如同疯长的藤蔓,瞬间缠死君臣之间最后信任。
王保保将百口莫辩!
他无论做什么,说什么,在脱古思帖木儿眼中,都将是包藏祸心,另有所图。
一个被皇帝彻底猜忌的领兵大将,下场只有一个。
那就是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