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停吟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叫人去煮的——毕竟江恣现在是魔尊,底下那么多人能差遣。可他过去一开门,却见门前摆着个小桌台,小桌台有腰那么高,而台子上摆着个木盘。木盘上,是江恣以前给他煮过的香菜肉丝粥。卫停吟手扶着门站在门口,跟地上的香菜肉丝粥无言地对视了小半分钟。半晌,他才端起木盘,走进屋子里,把木盘放在桌案上。粥还是烫的,卫停吟看着这碗热粥,心情复杂。江恣其实不怎么会做饭。从前,他还是个小孩,卫停吟还带着他的时候,他其实不怎么会做饭的。虽然这世界观是修仙的,但仙门中都有厨房,也有人做饭。上清门也不例外。虽说修仙之人皆会辟谷,不怎么吃饭,但没到辟谷期的弟子们需要吃饭。而且,有时候馋了,金丹期后成功辟谷的弟子们也会吃一些。就比如赵观停,这老四特别喜欢吃饭。也不耽误他修剑,谢自雪也就随便他去了。江恣刚入门那会儿,当然还没有辟谷,每天要吃点饭。赵观停和沈如春那会儿也还小,一个八岁一个九岁,太小,不适合辟谷,不然得营养不良,所以谢自雪让他们三餐都吃着点儿。厨房那边,是萧问眉和卫停吟轮班做饭的。江恣入亲传门那年已经十三岁了,卫停吟实在是想多拉一个人进厨房来轮班,他也能省点儿事,于是拉着江恣进厨房,让他做了一顿饭。江恣差点没把灶台炸了。不止如此,他还给卫停吟端上去一桌子煤炭。卫停吟看着那桌子完全不能称之为饭,只能形容为“一桌子下场悲惨的动植物尸体”的饭菜,沉默了很久,最终再也没让江恣进过厨房。直到三年后。三年后,剧情走入中期,一次下山卫道后,江恣受了重伤。他命悬一线时,卫停吟背起重任再次外出,去了最凶险的灵山,为他取来了救命的灵草,把他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。只是那山里十分凶险,卫停吟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,最终也没全抗下来,被一只妖兽咬了半只胳膊。虽说胳膊没被咬下来,卫停吟也反杀了它,可胳膊上留了伤。伤口被渗透进妖气,他回来以后就大病一场,高烧数日。该死的是,那段时间,萧问眉正好下山了。留下的没一个会做饭的。不做饭倒也没事,卫停吟早辟谷了。谢自雪去给他求了药来,只要喝药躺着就能逐渐好转。可就在大病不起第三天的时候,江恣来了。那时大雪封山,江恣满脸黑灰,又冻得小脸扑红,身上落了一层雪,但怀里抱着餐盘,小心翼翼地护着它到了卫停吟的榻前。卫停吟那时候病得迷迷糊糊,看东西都看不清晰。他满眼水汽,眯起眼睛,用力地分辨半天,才依稀分辨出来的是江恣。“你来干什么?”他沙哑着嗓子问江恣。“送……”江恣顿了顿,磕磕巴巴地说,“送,送粥给你。”卫停吟哑着声音笑了。“送粥……我不用吃,辟谷了。”江恣着急:“不行,我问过师尊了!师尊说了,你重病,该吃点东西的!是没人会做罢了!”“那你拿来的这个,谁做的?”“我,我做的。”江恣说,“没人会做,我去玉清山求了位师姐,她教我的。”卫停吟抬起手,捂了捂自己烫得能煎蛋的脑门,突然不太明白江恣干嘛走那么远去求学熬粥,不是还有谢自雪吗。这想法一出来,转瞬间卫停吟就自嘲地笑了笑,觉得自己真是烧傻了。还谢自雪,谢自雪出了名的生活不能自理。除了剑法修道厉害,那人在其他方面就是一片全军覆没的惨状。他是字写得丑、收拾东西收拾不好、衣服能自己搓个大窟窿、下厨房不出一刻钟,厨房必炸。他连头发都扎不好。“师兄,你都烧多久了?”江恣在他耳边询问。卫停吟偏偏脑袋,偏眸看去。江恣边这么问边搬来个小桌子,又拿来把椅子。他把木盘放在桌子上,坐在卫停吟床榻边,用勺子舀起一勺子热粥来,呼呼地吹了两口气,给他吹凉。卫停吟没回答他,看江恣这副特别自来熟就往旁边一坐开始给他吹粥的模样,他轻轻皱起眉:“干嘛这么熟练地就坐下吹粥啊……我不吃男人喂的饭。”江恣啧了声:“师兄你又没什么艳遇,别做和姑娘双宿双修的白日梦了。再说你都烧成什么样了,还挑什么喂饭人选。”“烦不烦啊,做剑修的,谁不是三天两头挂个彩……”